引子:原来想写没写完的一个故事,不过我觉得这个场面写得还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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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湿漉漉的手拍着脸颊。搞不清楚喝了多少,头有点晕,不过看脸色还好。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那位大叔正不耐烦地看着我,我转身抽纸巾擦手。
同宿舍的3个坐在那里边吃边聊。拉椅子坐下的时候觉得自己在打晃。刚才聊着什么的海哥和小弘停了下来,左手边闫亮叼着烟头正盯着三分之一杯京酒发呆——这小子应该已经大了。
“聊什么呢?”
“你丫行不,咋折腾这么久,没吐吧?”海哥发话了。
“我操,我至于嘛。”说着我拎起青啤的瓶子喝干了瓶底那点酒。
“不至于就来白的,刚加一瓶”海哥说着握住京酒瓶颈。
“还他妈是这个,我他妈最讨厌京酒了。”
“操,这么多毛病,想喝啥呀?”
“没事,没事,就来这个。”我把我杯子推过去,手指着空杯子,“随便那么一说。”
我看着海哥往杯子给倒酒。讨厌京酒倒是一句实话,我一直觉得京酒有股劣质酒精的味,每次喝京酒喝大之后,第二天早上就满脑子都是这股味。
“行了,行了。”我看着杯子满了一半,端起酒杯,“来来来,干,他妈以后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喝了。”“说他妈这个。不都还在北京嘛,以后啥时候喝,还叫你。”海哥也端起杯子。“就是,找机会再喝。”小弘也附和。
“哎,不一样,不一样。”我叹了口气,然后一饮而尽。闫亮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端起酒杯,干了之后,一声不吭地给自己倒了多半杯,然后又给我倒。
“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儿。”小弘的Moto A1200在桌上闪起来,今晚上的第五次了——真他妈像足了动感地带的广告。小弘抓起电话,看着电话号码的同时站起身,“喂,刘哥?我是士弘啊,你好,你好……”他越走越远。
小弘叫林士弘,从甘肃不知哪个村里考来的。大一刚来的时候,穿得那真叫一个牛逼,而且天天拿个看着像祖传下来的破搪瓷饭盆打馒头咸菜,我就是从他才认识到中国是真有九亿农民。等我们宿舍几个混熟了第一次说去下馆子,凭我们如何生拉硬拽小弘是说什么都不去,直等最后海哥发话说请客才去了。后来我明白丫这铺垫做得真好,后来整个大一第一学期就属他叫下馆子叫得凶,不过无论我们是有人请客还是AA,丫愣是舔着脸一次都没掏过钱。
那时候算上林士弘,我们班里也那么三四个穷孩子,也都是家里砸锅卖铁拱上大学的那种。不过我看除了丫,剩下几个都他妈真是觉得学习改变命运。大一结束,人全在班里前五名,各个拿奖学金。比他们,小弘是真牛逼。第一学期下半学期我们系开始教C语言,为了方便海哥攒了个台式机。然后小弘给海哥说“海哥,厄在家从来没用过电脑,学这个特吃力,机房的时候又少,你看你平时没事把电脑借厄练练行不?”海哥人好,直接就说行。结果丫第一个星期学会开机,第二个星期学会魔兽3C。等到临近期末的时候,海哥偶尔还得拿我的笔记本交作业。
到大一第一学期结束,小弘就领悟他再想靠学习改变命运是不可能了,那时候他的绩点也就比我搞一点——估计也吃了学术警告。为省钱,他春节也没回家,等开学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不知跟哪个老乡混上了,在中关村干起了小倒。具体干什么我们也搞不清楚,不过手机电脑倒是配得挺齐,而且电话巨多,每天就是接短信然后拿宿舍电话从早回到晚。小弘打电话还有一特点,不论手机还是座机,他都拿到楼道里打,你觉得他这样挺好不妨碍宿舍的其他人吧,其实不是,丫在楼道里打电话时说话声音特别大,用手机的时候还走来走去,感觉就是生怕这层楼的人不知道他又在谈生意了。这事后来还被对门宿舍不指名的在bbs上骂过。
开始我以为小弘做生意赚钱应该是好事,所谓人穷志短嘛。不过我才发现,这他妈穷人乍富更可怕。自从他不知道攀上哪门子不知是真是假的高枝,天天跟宿舍里说,今天又去跟哪个领导吃饭了,明天又去见哪个老板了,每次说完就嘿嘿嘿的笑,那感觉就是我们一帮不谙世事的穷学生特无知。去KTV,是每次必点“我不做大哥好多年”,唱得巨沧桑。我就纳闷他这是认识谁了。后来有一天,海哥去上自习闫亮陪女朋友,宿舍就我一个,小弘打完一个电话,忽然给我特神秘的说,“XXX,你认识么?”XXX是某在敏感运动中失势的著名已故领导人的名字,当时吓我一跳,不知啥意思,只好说知道呀。小弘就露出了他那独特的嘿嘿嘿的笑容,然后说,晚上一老板约我吃饭,说这XXX也去。我当时就震惊了。
不过要说小弘变化大,也不尽然。小弘致富以后吃饭,还是海哥请客最多,我和闫亮没事也请,丫是极少请客,经常还会因为某些重要会议要参加,在AA吃到最后的时候走人。比如这会儿,我虽然有点晕,但是一看小弘攥着电话一脸笑容走回来那得瑟劲儿,我就知道丫肯定又有领导要接见了。
果然,小弘一回来就拉套在椅子后背上的大衣。“朋友有个急事,我得去一趟。”
“我操,大晚上的,啥事呀?”海哥问。
嘿嘿,小弘又把我们笑成一帮无知的大学生,“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得过去处理一下。”我操,我心说小马哥,您不是不做大哥好多年了嘛。
小弘冲我挥挥手,“走了,要混不下去了来找我干哈。”操。
“行,行,我要混不下去了肯定去找您。”我扶着桌子站起来。小弘穿着衣服要往外走。
“等会儿,等会儿。”我朝他喊了一嗓子,“你把饭钱结一下呀,怎么就走了,不是说好AA的嘛,怎么走了。”
小弘回过头,脸色有点难看。“咋回事啊?”
“没事呀,饭钱呀,不说好AA的嘛。”
小弘嘟囔了一句不知什么,掏出钱包,里面有一张一百。
“行了,行了,一人算五十吧,我这有五十,找给你。”我去摸自己的钱包。
“哎,我一会儿得打车到大望路那边,五十不够,这顿先欠着吧。” 周围的几桌都开始看我们,海哥也站起来了,我得意劲儿来了。
“我操,哪儿大望路呀,不是中南海嘛,不是去中南海捞人嘛,”,我大声说着中南海,“咱这儿打中南海,五十块钱够了呀。”我伸手就去拉他钱包。
“你脑子有病厄。”小弘一把拦开我的手。
“行,行。没钱也行,我给你先垫上。”我终于掏出了自己的钱包,“不过你给打个欠条吧,不然以后见不着了,我找谁要去呀?”
“我日你娘!”
“我日你娘!你丫真牛逼,我他妈都退了,你丫还让我请客,你真牛逼,牛逼!”我竖起大拇指。海哥拉住我。
“醉了,醉了。士弘,你先走吧,先走啊。”
“我日!”小弘甩下一句,转身走了。
“你丫日鸡巴呀。”我还要说。
“坐下坐下。”海哥按我。
“真他妈傻逼。”闫亮冷不丁冒出一句,接着他就向前那么一挥手,把半瓶子京酒打翻在桌子上。海哥刚要去扶,就看闫亮把头耷拉到桌子上,稀里哗啦地吐到自己的两腿之间。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是一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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