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在成熟之边(一)——并序

之所以写这个东西,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想写一个真正的小说。虽然也写过《痴儿》、《玻璃》之类的文章,但整个看来那些不过是最初步的尝试罢了——《痴儿》没有完全的情节构思;《玻璃》是写到一般写不下去了,也是我自己退缩了。
然而如果真的是一个想不断历练自己文字的人,我想到一定阶段没有人能抵制写一点小说的诱惑——小说中需要对文字的运用的能力和散文、杂文不是一个数量级,仅仅构思一下就会有这样感觉。所以我一定要做,一定会做,至于时间——就在现在。
关于题材,我想除了学生生活,我没有资格去写其他的东西,这是我唯一熟悉的。关于内容,我也不会刻意去临摹曾经经历的东西,这不会是一个"回忆录"。关于人物,这里有我的希望、我的钟爱、我的反叛、我的不以为然、以至于我的厌恶,但最终他们都是可以真实存在的人——即使他们不是。关于风格,除了我的文字,还有的就是平平常常。
我唯一想做的只是老老实实写一个朴实的东西,甚至从一开始就不寄希望别人的欣赏和共鸣。抛开讽刺与嘲弄,那是我的稚嫩;抛开哗众与取宠,那是我的肤浅;抛开矫情与滥情,那是我的自以为是……一切都回归最初的平实。
这就是一种尝试,就像题目一样,对于我,这就是一种长大,
——长大在成熟之边。

2003-08-03

 

晨光透过窗帘亮在床头,于是苗嘉飞便醒了。他侧一侧头,眯起有些近视的眼睛,努力看清墙上挂钟的时间——5:50。听见厨房里的乒乓声,知道了还好老妈没有睡过,接着他就翻身平躺起来,全身放松,使自己尽可能的舒服一些,享受这起床前的10分钟时间。

包括苗嘉飞在内的大部分高三考生都不知道在这个无课可讲的时期,如此早的起床除了作为两年以来的一种惯性,还有什么的确意义。事实上如果能多享受一小时的睡眠,在每天不断讲解不同又相同试卷的过程中,也许能获得更多的效率。然而就连正迷迷糊糊的苗嘉飞也知道在高三只是愈加紧张的逻辑推动下,任何提出这种说法的人都会被认为是疯了——即使人们可能暗自赞同着,也就是说他这时的睡眠时间已经没有10分钟了。

"起床,苗嘉飞。起床起床,该上学了。"老妈不失时机的准时。
怀着这种想法,苗嘉飞不紧不慢的坐起身穿衣服。老妈走进来发现他已经起来了,也就不说什么的出去接着弄吃的了。
苗嘉飞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努力着摆脱刚睡醒的混沌状态,然后上身一仰再一次躺下了。再多睡一会儿也好。而当听见老妈因为他半天没动静又走过来的脚步声,他起了来,出了房间。
骑车上学要半个多小时,十几分钟后苗嘉飞吃完饭骑车出门了。

春夏之交的早上,尽管阳光略带雾意但已颇为光亮地撒向路面,然而路上仍是行人寥寥,路面的清洁也就尽现出来了。大概只有环卫工人,比我们起得更早些吧,苗嘉飞骑着车。
6点14分,准时到达家附近的路口。苗嘉飞单脚落地撑住车子,双手叠着搭在车把上,回头张望,等着。一分多钟不到,又一个人蹬着单车骑了过来。尽管有点近视的眼睛看不太清楚,不过那与自己身上校服一样的颜色还是很清晰的。于是嘉飞一蹬车,也骑了起来。
"早。"简短的招呼,张希之紧蹬几下,追上来并排。
"鸟人,你又迟到了五分钟。你每天都迟到,以后咱们约六点十五好不好??!"
"别!"张希之摆摆手,"那我得二十才能到,你既然知道晚点到不就好了?"
已经晚了四分钟,苗嘉飞没说话,早到这一分钟还能讽刺你一下……
"今天除了物理,还有什么作业?昨晚上把幻世录2通了,结果什么都没写……"
"你真闲。英语有几张卷子吧。"
"一般闲。什么卷子?多吗?一早上补得完吗?"
"上课对,不交吧……我也没写呢。"
"那不算,还有吗?"
"没了吧……"

苗嘉飞转过头,看了看他旁边这张被晨风吹得略感凌乱的头发下总是面戴笑容的有点帅意的脸。
虽然是兄弟,嘉飞还是不能了解这个人。在这个分数如此重要的时代又是紧张的时期,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做到洒脱——不是什么都不做的洒脱,而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洒脱。苗嘉飞从来不认为那些表现的有一点"玩世不恭"的同窗是这样的人,其实大部分人都像他自己不努力去学,但至少在意与其相称的结果——即使表现得不以为然。然而旁边这个人被他怀疑真的有那样的倾向,至少在考试名次从10~100名上不断做"间谐振动"还没表现出明显的兴奋与沮丧,这样的人不像是一般的人吧。但有的时候他也怀疑如此的平静不过是和他脸上那不变的微笑一样,不过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伪装"罢了。

闲聊着,渐渐周围的人多起来,同样的服饰的颜色汇成一条色流涌进学校的大门,接着速度降下来,而继分成几条不同终点的细流。离7点还有不到十分钟,到了的人不多不少,车子放得也还稀稀拉拉。两个人没费什么力气把车子加入指定班里放车子地方上的空隙。
教室在顶六层,仔细想想这恐怕也是学校的苦心,对于部分极端缺乏锻炼的高三学生来说,每天的上上下下,就是一天不多的几次有氧耐力训练了——特别是早上加上负重这次。上到六层,苗嘉飞也不免有点气喘了,现在的运动真是越来越少了吧。

两个人前后走进教室,苗嘉飞把书包摔在桌子上坐下。
坐在后面正奋笔疾书的林次朋抬头打招呼:"早上好。"
"好。"嘉飞对他笑着摆摆手,"又不写作业。"
林次朋也不再多说,低下头接着写起来。苗嘉飞向周围看了看,像平时一样来了的二十几个人里有近一半正在抄作业——张希之也已经不知从谁那里借了一张卷子,剩下有些悠然自得的人中,根据嘉飞的经验还有不少是来得早已经早早抄完的。

进了高中后,一开始不写作业似乎甚至成为了一种风尚,成为一种表现自己反叛和玩世不恭的手段,而后渐渐的这就成为了一种习惯。然而那些大部分思维不是年轻人的老师从一开始就不能理解这种行为,那种"抄作业是对不起自己"式的教育也似乎不能很好解决这个问题。到了高三,随着作业量的增加,主动不写的人又加上那些不堪而被动不写的人,抄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反比情况,往往老师留了越多,写的人就越少了。

苗嘉飞从书包里拿出写好的卷子,他从不喜欢那种反叛式的行为,也许大家都有些反叛,但不应该刻意表现出来吧。对于写作业,他有自己的判断标准,自己认为有用的就写,否则就抄了了事——从内心里,大概没有任何学生认为作业一点意义也没有吧。
"组长,作业。"嘉飞在卷子上写好自己的名字,抛到陈婧的桌子上。

2003-0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