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抄:权力的目的

那么他(阿尔贝·加缪)更进一步将救赎政治(the politics of redemption)完全否定也就毫不奇怪了。这意味着否定共产主义,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法国知识分子圈子内,共产主义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加缪因此遭到了抨击。加缪没有站到保守主义的立场上去,相反,他是很激进的改革主义者。他对穷人和受压迫者特别关心。但是他坚持要我们记住,我们是有限的。我们不可能全面地、彻底地了解社会,只能了解社会的一部分,因此我们不可能知道折磨社会的邪恶从何而来。加缪不能容忍这些邪恶,他相信,反抗这些邪恶对我们的人性来说是必要的。但是,要想发掘它们的最终原因,并通过对这些原因的攻击一劳永逸地将它们根除,是超越我们的力量的。总之,救赎政治是不可能的。社会邪恶将永远存在,我们与他人生活在一起,不停地向这些邪恶进行攻击,这是我们人类生活的一部分,尽管我们一直知道我们永远不可能将它们完全摧毁。

加缪对救赎政治中的各个方面进行了批判。譬如,救赎政治的特点是肯定一种历史模式,并声称自己的目标由历史的命运向前推进,势不可挡。加缪认为,这是鼓励放弃道德限制,诉诸无限制的谋杀。另外,这只是一个幻想:如果我们不能全面的了解社会,也就不能够了解历史。我们的思想参不透开端或结尾。加缪宣称,作为一个整体的历史对于人类来说是不存在的。救赎政治的另一个特点是选出一个特别的团体作为拯救性的洞察力和权力的独一无二的、一贯正确的来源。对于加缪来说,人类是有限的,没有例外。没有任何团体是预先指定的拯救者。尽管他自己来自于一个工人家庭,对工人有着极大的同情和尊敬,加缪仍攻击马克思主义将工人神化。

加缪彻头彻尾是政治性的。通过政治,我们进行反抗非正义的斗争,并实现我们人类的团结。但是,政治也吸引我们陷入毫无限制的罪行之中。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这通常源于我们的拯救意图;那些寻求完全根除邪恶的人,自己经常变得异乎寻常的邪恶。因此,人道和节制就十分重要。

(《政治思考:一些永久性的问题》,格伦·廷德(Glenn Tinder)著,王宁坤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0年)

书抄:不同寻常的童年

这种偷窃当然可以用悲惨和饥饿来解释,但我认为,我后来在共产主义政权下的经历使我相信,其原因要比这深刻得多。当一个犯罪的政权瓦解了法律的准则,当罪行受到鼓励,当一些高踞于法律至上的人企图剥夺他人的尊严和基本权利,人们的道德就会深深受到影响。犯罪的政权知道这一点,试图通过恐怖来维持合乎道德的行为,因为如果没有合乎道德的行为,就没有任何一个社会——甚至被这类强权统治的社会——能够正常运行。但是事实表明,一旦人们失去了道德行为的动机。恐怖也收效甚微。

杀害我们的凶手从别人那里偷走了手提箱,我又从凶手那里偷走了,我为我的行为感到骄傲,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我的骄傲是多么有失尊严。

以后的岁月,我逐渐意识到很少有比失去的荣誉、受损的道德更难恢复的了,也许这就是我为什么在共产党政权期间要拼命地维护这些东西的原因。

一个建立在不诚实基础上的社会,一个将罪行看成正常行为的一部分而予以容忍的社会,即使这只是在一小部分特殊阶层之间,而同时这个社会又剥夺另一些人(无论这些人多么少)的荣誉,甚至生存的权利,这样的社会注定要道德败坏,最终彻底崩溃。

……

死亡伴随着恐惧。我知道自己被一种无情的力量、一种为所欲为的力量所支配。我知道自己随时可能被迁移,被带到一去不返的地方。我知道随时都可能有一个穿着灰绿色制服、帽子上缀着人头骨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揍我或杀掉我。

成年人可以接受恐惧,屈服于它,或者躲避它。但孩子对此没有真正的选择。孩子只能拼命地抓住他成长的世界里一个盲目的信仰,也就是说,一个童话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善的力量在与邪恶力量永不停息的战斗中获得胜利;女巫被打败,恶龙被斩首。在集中营的语境下谈论童话世界似乎显得悖谬,但不仅仅是我和我的同龄人逃进那个世界,跟我们一样无能为力的成年人也这样做。成人的世界,就像我们的世界,也被分裂成善与恶之间的原始斗争。在这场斗争中,我们的生命是完全被决定的,它发生在远处某个地方,超出我们的能力所及。尽管如此,我还是记得十分清楚,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善终将取胜而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这个信念帮助他们支撑自己,在羞辱、焦虑、疾病和饥饿中幸存下来。

这个世界当然不是一个童话世界,尤其是在那个年代和那些地方,对我周围的大多数人来说,那个支撑的信念被证明是空泛的。可是,我却活了下来;我活着看到了战争的结束。对我而言,善的力量,主要体现在苏联红军身上,的确是胜利了。就像许多战争中的幸存者一样,很长时间后我才完全明白,常常不是善与恶之间的力量在战斗,而仅仅是两个不同的恶,在为了控制世界而相互争斗。

—— 伊凡·克里玛

(《地下——东欧萨米亚特随笔》,伊凡·克里玛 等著,景凯旋 等译,花城出版社,2010年)

书抄:有权者和无权者

每一代人都喜欢把自己的经历看成是独特的,把自己的成就和灾难看成是划时代的和史无前例的,这就妨碍了他们对其成就和失败的真正范围和意义进行评估。

…… 如果相信几百年来决定人类行为的力量已经被驯化了,就因为我们(至少是部分地)已经确定了它们是什么,并且给它们命了名,那就太天真幼稚了。

…… 但后来这些机构就开始表现得像所有被赋予了权力的人一样:他们开始为自己篡夺权力,伤害那些权力所自的人们。…… 它们不再被支配:它们支配。不同于早期的篡权者,这些权力机构没有面孔,没有正身。对于任何打骂都无动于衷。它们的权力也许更少炫耀,更少公开宣扬,但它却无处不在,不断增强。那些代表权力的人也许会出头露面,也许会隐身幕后,但就这些人而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随时被免职和被取代。

…… 他们立刻就明白了:这些独立的反抗者干扰了恐惧者的和谐。因此,权力者将竭尽全力,使用它们所拥有的一切手段,企图让反抗者回到他们认为反抗者应属的地方:由恐惧统治的虚无世界。

当胡斯站在康斯坦斯议会面前时,他们没有试图说服他,或跟他辩论;他们只是简单地,一次又一次地要求他放弃自己的主张。当他被捆绑在火刑架柱上时,他们仍然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这些拒绝讨论这件事或拒绝听取任何事实证据的人提供这个机会,是因为他们想挽救一个无名神学家的性命吗?完全不是:他们只知道,一个放弃了真理、向恐惧屈服的胡斯,一个谦卑地重返他们权力王国的胡斯,将再也不会对他们形成什么威胁。一个不这样的胡斯,无论是活着,还是被烧死,都会继续对他们的世界、对他们残酷的统治形成挑战。这就是迄今所发生的一切,它仍然在持续。

一个处于其内心需要,敢于直面权力者,甘冒一切风险的人,只拥有一个小小的希望:通过他的行动,他将提醒那些当权的人,权力来自何处,权力的起源是什么,他们的职业是什么,也许他会使他们变得多一些人性。然而,对那些当权的人来说,对那些屈服于权力者的人来说,这样的一个目标好像是愚蠢透顶。

可是,对无权者来说,我们的希望就隐藏在那些傻瓜的行为里面。

—— 伊凡·克里玛,1980年1月

(《地下——东欧萨米亚特随笔》,伊凡·克里玛 等著,景凯旋 等译,花城出版社,2010年)

邯郸学步

当我发现自己不会讲故事之后,我决定去学习一下叙事技巧。结果我一下子陷入了现代主义文学和文学批评的汪洋大海……

于是乎,我最近在读的书是城堡、从卡夫卡到昆德拉和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想读的书是追忆似水年华和反对诠释。

但其实我是十分警觉的,因为这样下去万一有一天我连爬都不会了,这实在是不足为奇……

所以这里引一下吴晓东在《从卡夫卡到昆德拉》这本书里讲的一个段子自勉:

当年作者在北大读书的时候是曹文轩老师的学生。曹老师有个习惯,每次看到学生都会问,“最近在读什么好书?”。作者每次被问就会回答说,“在读卡夫卡。”殊不知作者每次都是钻进被窝,看上两页卡夫卡,然后翻出一本金庸一口气读到天亮……

满月之夜白鲸现

去图书馆借书,在架子上看到的与《世界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运转》并排放着。

其实片山恭一的书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所以一时搞不清楚到底不睡觉的朋友、淹死的朋友、被追杀的朋友到底都是哪里的。于是顺手翻了一下,看到的是结尾香澄给我的信。

“这里每天7点起床吃早饭,上午……。……真的没想到今天能写这么多的字,真的很开心。”

这就是最后的话。现在默写起来,其实记不清楚的,也许也根本不是原文。然而就是觉得很悲伤的感觉。

创造短暂的幸福,再撕裂它,却不粉碎,而又留下希望。于是就是悲伤了。

总之这两人就是暧昧, 说其他的都没用~

复习了一下哈4的电影,这俩人太… 罗琳未免太翻云覆雨了,6里搞出完美型的Ginny… 随便引几段手头有的原文,绝对是断章取义(以下he全部指代Harry, she指代Hermione)~

"bye, Harry!" said Hermione,and she did something she had never done before, and kissed him on the cheek. -the Goblet of Fire

Hermione had taken his hand again and was gripping it tightly. He could not look at her, but returned the pressure, … He put his arm around Hermione’s shoulders, and she put hers around his waist, and they turned in silence and walked away through the snow… – the Deathly Hallows

She picked up the book and then walked back past him into the tent, but as she did so, she brushed the top of his head lightly with her hand. He closed his eyes at her touch… – the Deathly Hallows

"She's like my sister," he went on. "I love her like a sister and I reckon that she feels the same way about me. …" – the Deathly Hallows

最后这段是Harry对Ron说的,说得太假了……实在是太假了……

又开始读技术书了

这两天在看《网站重构》,想要系统的把这块捋一遍。有几本书打算好好看一看。这篇blog是想说外文的技术书里会有类似这样的幽默(大抵就是冷笑话),偶尔穿插还是蛮好的,一直想模仿,但一直模仿得不是很像~

————-以下是例句的分割线————-

“他采用从容进行、坚持和策略性的方法(又称‘叫,大叫和辩论’的方法)” 。昨天看到的。

另外想到的就是《计算机网络》那本书里,原文既不详细了,仿写出来大概是“破解这个密码大概需要50亿年。等到那时候,太阳已经烧尽了,所以CIA只好点着蜡烛查看解密结果了。”(如果你觉得一点都不冷笑话,那就是我模仿得不好的原因……)

1985年版的《九故事》

前言有一段评论《麦田》,前面先谈了关于“垮掉的一代”的思想和处境,蛮正常,后面就搞笑了,原文如下:

“从这一点看,社会主义制度就显出了无比的优越性。我国的青少年从小受到党、团和少先队组织的亲切关怀,既能有崇高的共产主义理想,又过着丰富多彩、朝气蓬勃的精神生活……这里,通过解剖美国社会的结构,作者倒是形象地指出了建设精神文明的重要性”

狂汗不止……原来1984后面一年的人还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