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抄:雪

大师的盛宴「我认为存在两种不同的记忆,其中一种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模糊:比如绞尽脑汁去回忆第一辆车的样子,或社保号码,或高中物理老师的名字和体格——霍尔姆先生,身穿灰色西装,蓄着胡子,瘦骨嶙峋,约三十岁。而另外一种非但不会变糟糕,甚或会越来越强烈。它好比是梦游一样的,像是你无意间穿过房间的暗门,忽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不是门廊,而是坐在教室。起初你想不起这是何时何地,突然间看见一个小胡子男人,手里转着玻璃镇纸,笑容满面,玻璃里的小屋舍立在片片飘雪之中。

「访问乔吉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每每当我坐在门廊上,或推着购物车,或站在洗脸池前时,那种回忆突如其来地降临到我脑海,那么记忆犹新,那么令人惊异,犹如催眠师的响指。」

《雪》,约翰·克劳利著,李懿译,收于《大师的盛宴》,奥森·斯科特·卡德编,新星出版社,2012。

三月至五月读书笔记

3月起不出意外地忙起来,于是又开始新领域的「浅阅读」。其实想想抓主线了解知识结构这一套对自己来说也疲劳了。一年前就说做一些更加技能的「经验性」训练,但一年了一无所获。

读了10本书,其中一本完全不值一提。


人间失格》,太宰治著,烨伊译,武汉出版社,2011年。

大名鼎鼎。最早接触还是某年的新番,可惜那一段正好是我不再追番的节点,所以除了名字印象全无。

读这种故事,后来自有写得更灰暗更颓废的,但写敏感又懦弱、全然随波逐流的人,这个故事绕不过去——有多少推理小说的罪犯是从这里出生的。

收在同一本书里的《秋风记》,又一次触到了「霍尔登、摩罗的母亲、回城的火车」、「铁郎、梅德尔、银河铁道999」的母题。这一次加上了「我、K、汤河源」。所以事隔多年又在豆瓣上给一本书打了5星。

「过去,未来,都不可说。我与 K 沉默着立下坚定的誓言,踏上这旅程——我们只有眼下这一刻」


9号梦(number9dream)》,大卫·米切尔著,唐江译,上海文艺出版社,2013年。

第三本大卫·米切尔。《幽灵代笔》和《云图》之间的书。脱缰一样的「故事」。

想想我印象最深的大卫·米切尔的部分都是特别东方的那些——当年头一次地读到中途去查了作者的履历。

这一本对我而言,不好不坏。


说部之乱》,朱岳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年。

感受最差的一次朱岳。除了很早前读过的《说部之乱》和《原路追踪》,其余的几乎不值一提。

《迷宫制造大师》于《垒技》,《星际远征》于《梦中的王子》,真的是退步的重复。

当然如果之前没读过那两篇,仅这两篇就值回票价了。

「你知道一个女孩被拒绝之后会怎么样,她会褪变成非现实的东西,褪变成一个梦。」


冰与火之歌·卷三:冰雨的风暴(A Song of Ice and Fire 3: A Storm of Swords)》,乔治·R. R. 马丁著,屈畅 / 胡绍晏译,重庆出版社,2012年。

想当成故事书看情节,又受不了 POV 拖沓的节奏,所以用了一种不那么「合格读者」的方式:先在 wiki 上刷了后续的剧情,再去翻相关的 POV。

说什么主角随时挂,纯属瞎扯,花了心思塑造代入感又不会让读者觉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角色,没一个领便当的……

一部这么难读的书,就不要再吓唬人增加门槛了……


摄影构图》,郭艳民著,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1年。

影视专业的摄影教科书。序言中作者讲成书的缺憾,不可避免地提到了电影作为本体的问题。

中间有略微谈到景别、正反打、轴线、运动这些更加「电影」的细节,但总体看更多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摄影」。

非常教科书地讲了光线。


剑桥艺术史:绘画观赏(The Cambridge Introduction to Art: Looking at Pictures》,苏珊·伍德福德著,钱乘旦译,译林出版社,2009年。

剑桥艺术史:古希腊罗马艺术(The Cambridge Introduction to Art: The Art of Greece and Rome)》,苏珊·伍德福德著,钱乘旦译,译林出版社,2009年。

Introduction 的小书,真的不是「史」。有一段讲解文艺复兴和巴洛克的绘画风格,我一直觉得人文领域入门需要这种特别偏向技术和结构的讲法。


彩色铅笔绘画技法》,秦瑶著,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2年。

构图决定一切》,史林平 / 钟山著,人民邮电出版社,2011年。

第一本有趣。

第二本不太有趣。

还有一本连封面都懒得贴了的,完全无趣。

书抄:论经验

批评的准备这应该是5年前的《读品》上读过,淡忘之后,今天又一次读到。这段奇妙地既赋予阅读私人性,又对阅读者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艺术家的创造成果,表面看上去是一件艺术品,但实际上,是将复杂、零星、偶然的日常琐碎生活,整理成完整有序的“一次经验” …… 普通读者对一部文学作品的阅读,其实就是其个人经验和作家通过作品呈现出来的“一次经验”的遭遇。

……

「如果艺术作品确实表现为“一个经验”,那么批评,就只能是对这“一个经验”的判断。经验没有大小之分,但有好坏;没有真实虚构之分,但有真诚和虚伪的区别;没有多寡,但有丰富和单调的差异;不在乎粗糙和精致,但有完整和零碎的不同。对作者来说,重要的是如何将复杂松散的内心经验和世界经验,处理和呈现成完整有序的“一个经验”,同样,对普通读者,他如果希望判断一部作品的好坏,重要的不是仅仅知道作者的这些经验来自何方,重要的是首先拥有自己的经验,其次就是带着自己的经验去怀疑、印证、表达、反思这部作品力图呈现出来的那个完整“经验”。

……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普通读者,能否真正遭遇到艺术品带给我们的“一个经验”呢?这里又回到了我们之前提到的两条进路,可以让我们不断地向上走。一条是向外的,,“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通过阅读和生活,不断地丰富我们的外在经验,钟嵘说:“谢诗如芙蓉出水,颜诗如错彩缕金。”他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已经了解水中荷花静静生长的美丽,也懂得金碧辉煌意味着什么;另一种是向内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局限中努力认识自己的内在经验,同样地,通过阅读和生活。艾米莉•狄更生说:“如果我从肉体上感觉到仿佛自己的脑袋被搬走了,我知道这就是诗。”A.E.豪斯曼说:“一首好诗能从它沿着人们的脊椎造成的战栗去判定。”这种刺痛身体的感觉,他们真真切切地遭遇过。」

批评的准备》,张定浩著,北岳文艺出版社,2015年

书抄:秋风记

人间失格过去,未来,都不可说。我与 K 沉默着立下坚定的誓言,踏上这旅程——我们只有眼下这一刻,这饱含感情的一刻。家里的事情不可说,身上的痛苦不可说,对明日的畏惧不可说,对人世的疑惑不可说,昨日之耻不可说。至少,在眼下这一刻,就算只有这一刻,让我们拥有这静谧时光。我们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静静用水洗净身体。

人间失格》,太宰治著,烨伊译,武汉出版社,2011年

二月读书笔记

2月,又一年,读了很长的5本书,充满想象。

这个月有一点有意思的事情。月中的时候,聊起无关的事情,有人问「什么是人文气质?」。当时这样讲「人文气质是一个人对世界的认识超越父母、师长、mentor、媒体等一切权威对其讲述的世界的程度」。恰好到月末,许许多多的人因为柴静的纪录片喧闹起来。

一些年前喧闹过的我,后来了解,世界过于复杂,超越了我注意力和智力的上限。所以学习我真的能了解原因的事物,做我真的能知晓其结果的事情,这是我保持自我的方法。


海伯利安(Hyperion)》,丹·西蒙斯著,潘振华/官善明/李懿译,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4年。

有些小说是有雄心的,这里混合了黄金时代的精致故事,80年代末 cyber punk 的前卫,掉书袋的济慈和海伯利安,炫技的叙事,用来「串珍珠」神秘的设定。单单是神父和学者的故事,独立成篇都是难寻的佳作。

不吝啬赞美的话,这是一本我以为我找不到的全面超越《幽灵代笔》的小说——大家更熟悉的可能是《云图》。

「技术内核对海伯利安难以名状的惧怕」


艾比斯之梦(アイの物語)》,山本弘著,张智渊译,新星出版社,2013年。

有时候难免感慨,写作是老天爷赏饭的事情,没天分就是没天分。

同样是故事集,在上一本映衬下,这部就像高中作文选一样幼稚。

唯一喜欢的就是《黑洞潜者》,黑洞边缘的孤独机器人和悠然而来消然而去的访客,不确定又有希望的结局,赋予了浩瀚宇宙中渺小情感于意义。

另外,最后一篇的设定超级「铳梦」风。

「没有翅膀不能在空中飞翔,不是你们的罪过。只是不同而已。」


冰与火之歌·卷一:权力的游戏(A Song of Ice and Fire 1: A Game of Thrones)》,乔治·R.R.马丁著,谭光磊/屈畅译,重庆出版社,2011年。

冰与火之歌·卷二:列王的纷争(A Song of Ice and Fire 2: A Clash of Kings)》,乔治·R.R.马丁著,屈畅/谭光磊/胡绍晏译,重庆出版社,2012年。

大部头的古典作品,俄国人附体。R·R·Martin 有的是另一种雄心:构想一个世界然后尽可能事无巨细地将它写出来。

这里有未见的历史与世界、有立体人物、有起承转合的事件,但是没有克制,所以我没法喜欢这个作品。读法是每次拿到新的一本,先跳跃着看完丹妮莉丝。

倒是提利昂和波隆这一对一起吐槽笑到我了。

「告诉我,波隆,假如我要你去杀一个小婴儿……一个才出世没多久的女孩,而且呢,哎,正在母亲怀中吃奶……你会干吗?并且什么也不问?」
「什么也不问?那不行。」佣兵搓搓食指和拇指,「我得先问价码多少。」


安德的流亡(Ender in Exile)》,奥森·斯科特·卡德著,王阁炜/成追忆译,百花文艺出版社,2013年。

粉丝向作品,对安德系列没感情大概完全看不下去。

彼得几封信的处理,让这个人物有趣了很多——当然这个系列彼得的部分我只看过游戏和霸主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有偏颇。

「我爱你,华伦蒂。…… 惹你生厌的哥哥 彼得」

这是多有趣的感情呀。

一月读书笔记

1月,在做梦和想象的循环里。没有下雪。

去了5个不同的城市,读了5本书,偏严肃。

对了,都是电子版。


请你安静些,好吗?(Will You Please Be Quiet, Please?)》,雷蒙德·卡佛著,小二译,译林出版社,2013年。

上一次读卡佛大概是 13 年中的事情了。国内出的几本卡佛的集子会有重复的篇目,所以既是新读,又算重读。

之前我会觉得卡佛这样的冰山写法是一种艺术的表达方式,用留白激发想象来创造美感。但这一次读,我的感受变化了。卡佛那些没有上帝视角的故事里,读者以管窥豹,看到人们相遇、观察、言谈,又隐藏自己,所以他们就猜测、误解、伤害,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冰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孩子,她不是好人。我一见到她就看出来了。你为什么不忘掉她?你为什么不去工作而忘掉她?你为什么就这么不喜欢工作?当年我处在你这种境地时,是工作,白天黑夜的工作,让我忘掉一切的,那会儿正打仗,我在……」


幸福过了头(Too Much Happiness)》,艾丽丝·门罗著,张小意译,译林出版社,2013年。

不知道读什么的当口,抓了一本门罗。

于是我发现我还是最喜欢纯正的短篇小说。

「你已不在。」


黑犬(Black Dogs)》,伊恩·麦克尤恩著,郭国良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

写得很传统的麦克尤恩(一点乱伦都没有)。二战后的欧洲精神,神秘和理性化身为一对争论不休的夫妇。

柏林墙倒塌的同时新纳粹在攻击移民;餐厅里旁若无人暴力体罚的家庭教育;集中营纪念馆对苦难意义的消解;流言蜚语娱乐化背后的精神攻击——这些填充的细节描写,展现了一个充满琐碎邪恶的世界。

我们无法一劳永逸地取得胜利。

「一个由各种人间悲痛组成的近乎无穷的集合,一份无边无际的哀伤,被持续不断、毫无消减地分给了芸芸众生。」


怀雨人》,弋舟著,豆瓣阅读电子版,2012年。

8个故事,前4篇讲的是走向毁灭的女性(3篇都是以女性为主角),后面4篇更加注重叙事的变化。

前4篇最喜欢的是《走失于葵花之间》,但其实这几个故事非常像,我猜仅仅是「阿莫」这个名字打动了我,又或者她更像是一个「姐姐/情人」(梅德尔)的角色。

后面4篇大概最喜欢的是《外省书》。

「她已经认同了画面上的这些女人,是的,这就是一个个的阿莫,虽然有着长长的细细的脖子,虽然有着一副木然的表情,虽然溜肩,但是,却哀伤,痛楚,嗯,有着动人的冷漠!」


基督教神学(Theology: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戴维·福特著,吴周放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

我相信我的存在是有目的的(或者我认为相信人类是生化机器的人,内心非常强大),但是我们没法用某个具体的名字来指称「了解或者设计了这个目的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我接受自然神论或者泛自然神论的观点。

对于终极问题的追求,应该局限在回答终极问题本身。试图从某个终极问题开始,建立原则和假设,一站式地给出我们面对抉择和道德问题时的答案,只创造安慰剂。这不只针对神学,也针对将非神的「事物」、「原则」宗教化的产品(智性懒惰的产品)——几乎所有的「主义」与「价值」。

世界是矛盾的,因此可以轻易针对某条原则编造一个道德难题,进而动摇原则的根本。而我们只能针对一个个具体的问题,动用我们的理性和情感,琐碎地过完我们的一生。


十二月读书笔记

这两年看书少得可怜。重新开始读一些轻快的东西,健复阅读肌肉,也正好记一些流水账。

以及,新年快乐。


全息玫瑰碎片(Burning Chrome)》,威廉·吉布森著,李懿 / 梁涵等译,新星出版社,2014年。

这个薄本,原文以及不同的翻译读了许多遍。没办法,就是太爱 New Rose Hotel 和 Burning Chrome 这两篇了。

这几篇的手法并不复杂,选择疏离的视角去描述一场冒险,视角的偏离源于无关主线的「硬线条」爱情,加上别离和不得。从这个角度讲,这几篇其实有言情小说的骨架。

另外,这个译本把 edge 翻成了「锋芒」——那时候想翻译这篇时恰好想过这个词,更精确,但是念起来就是少了早年科幻世界里翻成「精华」的韵味。

「Sandii. New Rose Hotel. How I want you now.」


永恒的终结(The End of Eternity)》,艾萨克·阿西莫夫著,崔正男译,江苏文艺出版社,2014年。

「聪明」的时间小说恨「平行宇宙」,它们都较劲脑汁讲一个巧妙的时间悖论故事。但是为了叙述故事,它们大都无法避免引入一个与时间悖论相悖的「全知全能观察者」。

阿西莫夫这篇用了一个独立于时间存在的组织来规避这个问题,这算不上多聪明的解决方案,但是如果你把它把看成银河帝国的楔子,你会体会到另一种壮丽和浪漫。

我读过把时间悖论和观察者问题解决得最完满的,大概是迪克的少数派报告。

「With that disappearance… came the end, the final end of Eternity
—And the beginning of Infinity. 」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菲利普·迪克著,许东华译,译林出版社,2013年。

高城堡里的人(The Man in the High Castle)》,菲利普·迪克著,李广荣译,译林出版社,2013年。

这个月恰好读了两本迪克。

高城堡里的人,写得蛮有文学意味的,也是相对难接近的一篇。

相反,想谈谈「电子羊」。想象下银翼杀手最后那一幕,我抱的期待是看又一篇关于「仿生人(机器人)是否为人」的陈词滥调。结果迪克给的惊喜却是一个关于「非人」对人异化的故事。

世界一点都不美好。非人不是善良、软弱(甚至浪漫)地追求成为人。非人奋斗的过程,其实是人为了战胜非人,把自己降低到非人的过程。我们最终不是变得更好,而是变得更差。这才是现实——迪克真的是一个严肃作家。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auser gate.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rain…
Time to die.」


只爱陌生人(The Comfort of Strangers)》,麦克尤恩著,冯涛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

有时候我会想我为什么还在读麦克尤恩,我最喜欢他的作品就是我读他的第一篇作品,这改变不了了。

我们可以讲一点手法。完全不接触人物内心的第三人称叙事,古典描写去控制节奏,在此之下的是一个炎热躁动的故事(也许还加上麦克尤恩式的惊悚)——想象一下卡罗琳在广场要水的段落,一种有趣的不和谐感,

一种特别技巧性的克制。

我大概还会无爱地读下去。


来自新世界(新世界より)》,贵志佑介著,丁丁虫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年。

今年读了两本 1000+ 页的贵志佑介。

很多作者,特别是日本作者,喜欢写人的恶意。但是贵志佑介这两本写的是没有意义释放性的恶,或者说他写的不是恶,而是梦魇。我承认我也被梦魇的故事吸引,但是我不喜欢愿意去写梦魇的作者。

另外如果两本书各自砍去 2/3 无用篇幅,也许我会稍微喜欢些吧。

「我们是人。」


基地与地球(Foundation and Earth)》,艾萨克·阿西莫夫著,叶李华译,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年。

基地写到这,也是力竭了。

豆瓣的这篇书评写得蛮清楚,游历小说,无聊的斗嘴……

最后丹尼尔救场,也接不了上一部「宇宙安琪娜对抗数学利维坦」的图景了。


汽车是怎样跑起来的》,御堀直嗣著,卢扬译,人民邮电出版社,2013年。

对于没有机械情节的我来说,是蛮好玩的书。


犹太人与犹太教(Judaism: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诺曼·所罗门著,王广州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

每一次试图从外文书接触西方宗教都是一次失败的经历。反过来想想这个问题,也许就是西方文化背景的读者也没法从一部写给中国人的佛教书中理解佛教吧。

我们的生活被宗教渗透得太多了,以至于不同文化背景的读者迷失在作者没有写出来的「常识」里。


人类灭绝(ジェノサイド)》,高野和明著,汪洋译,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4年。

没营养但可以让人比较快翻完的流水小说。就是为了让自己重新开始读东西而看的。


书抄:加缪的修正

当加缪的读者发现这位思想家、这位伦理学者拿不出任何东西解决一个危机时代的种种矛盾,反而像大家一样地困惑时,他的威信就一落千丈了。但是,总有一天,真正的加缪、面对世界小心谨慎的散文大家,一定会复活的。到那时,人们一定会按照历来理应如此的方式阅读他的作品,如同阅读福楼拜和纪德那样,而不是阅读狄德罗或者萨特那样。

(《加缪的修正》,巴尔加斯·略萨著,赵德明译)

书抄:不同寻常的童年

隔著某種距離,我逐漸得出結論,任何種類的狂熱都是暴力和恐怖的心理前提,一種先兆,世界上沒有任何思想好得足以證明去實現一個狂熱的企圖是正當的。在我們的時代,拯救世界的唯一希望是寬容。另一方面,那些無助的、絕望的人群,不是被「僅僅」驅趕進圍繞著鐵絲網和機關槍塔樓的集中營,就是被直接驅趕到毒氣室或射擊隊前面的人,警告我們寬容是有限制的。無可爭議的事實是,希特勒和他的密友(正如列寧和他的那幫革命者)並不隱瞞他們毀滅性的意圖——限制大多數人的自由,他們也毫不隱瞞狂熱的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來達到目的。如果他們從沒遇到過不可饒恕的冷漠、猶豫和軟弱,他們本來也許會有所克制。寬容絕不意味著寬容那些不能寬容的事情,絕不意味著寬容那些要限制他人自由甚至生命權力的人,儘管這可以被證明是出於最崇高的目的。

我知道實質上這都是些簡單的原理,但這些年來,我常常看到,正是這些不言自明的道理是最難維持的。一次又一次,我們無能為力地看著大眾朝著有某個新變種的狂熱為他們準備的命運前進,對這種新狂熱,大部份是出於自私的理由,我們準備容忍,或至少公開宣稱我們無力做出任何行動。一次又一次,我們本來可以不用流多少血就可以制止住暴力,但我們錯過了機會。經驗告訴我,如果我們不從災難中吸取教訓,如果我們不接受這些簡單的原理,那麼我們本可以為決定人類命運而做出行動的機會將從我們身邊擦肩而過。

(《布拉格精神》,伊凡·克裡瑪(Ivan Klíma) 著,景黎明 / 景凯旋 译,時報文化,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