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流水帐——第1日并序

引前序

写完第一天的流水帐,在这里补序说明:一旦开始流水账,就真是毫无文采的平淡的废话般的冗长。不过对于只求记录,不求纪念的我,真是好。

引子

我不是一个善于重组记忆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的blog上总有一句话的原因——如果不及时加以记叙,记忆就被生活所湮灭了。然而这一周非常不想动笔,这是我平生中的第一次——一直以来我是如此的喜爱文字,因为它那种塑造的感觉,你可以尽情地创造。

但这次感觉到的却是文字的破坏力。走路的时候,躺着的时候,回忆过去的一周时间,可以想象出将它描绘的文字。然而不论头脑中出现的是怎样的文字,带来的只是这种感觉:文字将记忆凝结,而一旦凝结,记忆就失去了那种流淌的鲜活感。像一片泛起磷光的银色波面,如果从中抽起一行行文字去描画,就变得死气沉沉了。

不过到今天已经不得不动笔了,因为我发现我已经的快要忘却了。本质上讲如此精彩的一周所发生的事情,我是肯定不会忘记的,然而对于不善于重组记忆的我,可能再过几天就真的很难将它串连成一段完整的日子。而如果最后记忆中留下的只是一段鲜活的蒙太奇,那么我宁可选择不那么鲜活的长镜头来加以记叙——这是我认为值得的代价。于是我仔细的翻查日历,努力将记忆中的片段加上时间的标签,接着将这一切对接,来完成上所说的一切。

如果有当事人觉得后面的文字过于平淡或者慵懒,那只能是我文字的拙劣,而决不是生活的狭限。

PS: 借用了一点《痴儿说梦》里的技巧——其实也是从《东邪西毒》里化来的;风格,到这里的时候只有一个平淡的印象,具体的写出来看吧。

最后的流水帐

公元2006年7月3日   农历丙戌年六月初八   天气阴   宜移徙入宅   忌嫁娶安葬

昨晚睡觉的时候没有想到下面的将是如此的一周,精彩又疯狂又感伤。从现实意义上讲,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我在未来的几天中唯一一天在5点之前睡觉。因此早上怨念昨夜没有给“梦野间”提供素材的想法也是不值得的。

醒来后发现没有太阳,我以为今天会是我喜欢的天气。

去水房洗漱,遇到的是一个学期以来第一次水房洗漱的人满员的情况,恍惚中想到今天也许是考试周中的某天。照着镜子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两个黑眼圈——也许我应该考虑用一点眼霜了。和每天睡醒一样,头发分成集团的向着四面八方;于是也和每天睡醒一样,用水和吹风把它们全部收复。

搞定这一切,回宿舍打点行装。大腕年轻时穿的衬衫,加Luis上学时打的领带,加学校租来万人穿的学士服,以及自己的牛仔裤和旅游鞋。自从上次大腕实习买领带回来,我努力学习打领带的方法失败后,坚定了我未来穿拖鞋上班的决心。不过圆领T-Shirt加学士服实在不是一般的难看,所以只好搞起这身不是十分符合我Style的行头。Luis昨晚随意举手间帮我搞定了领带,铁路子弟果然不同凡响。

出门后发现,今天的确不是我喜欢的天气。阴沉的闷热,低气压。

路上全部是黑黑的人。如果不是很多人头上那顶应景的帽子,我没准会以为自己到了霍格袄茨的夏季,不过大概巫师们可以想办法让巫师袍穿起来不这么热。

又见博实的包子大叔。

百年讲堂的门口压压的一片,远处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千八百人一起撞衣真是十分有趣的事。看见小姚,我大概已经有几个月没看见他了。许多家长。虽然我的想法是不由你自己把握的时刻都不过是人生的过场,但是必须承认的是今天在所有过场中终究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一个。

进场。印象里是第二次进这里,上一次就是4年前的开学典礼了,是经典还是失败?手机居然有信号,十分惊讶,尝试着给场内的其他人发了条短信,果然没有信息报告……莫非Siemens手机信号好?提前进行喊口号的练习,挺共产主义特色的,口号好像是“华夏英才,什么什么什么”,要不然就是“什么什么什么,华夏英才”。另外有一个院的口号好像只有一个字,“嗷嗷嗷嗷~~~~~~”。照了几张像,发现相机没电了……

典礼的流程很难记得清楚,ms有人合唱,有人朗诵,有人放片,有人讲话。后来被人喊起来一齐喊那个“嗷嗷嗷嗷~~~~~”(也可能是“什么什么英才”)的口号。最后有找个几个莫名其妙的人上台做一个访问,只记得其中有一个被“双规”的校友。听的很烦。再最后又上去一些黄的人跳了莫名其妙的舞。

过了一会儿就被叫出去“拨穗”,结果一不小心就被梅宏拨了穗,心里觉得这个十分黑色幽默。接着是跟校领导照相,不得已戴上那顶戴上很傻的帽子——为了应景,所以无论如何重要,还是过场。

侧门出了百年讲堂,从空调房出来感觉天气更热了。去西门集体照相,扔帽子,不幸言中的是果然有人把帽子扔到西门上面,然后经过一个拣帽子的轮转换位过程之后,房上的帽子就幸运地归小姚所有了。接着大概在下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或者匾额清洗工人到来之前,这顶帽子会成为北大西门的又一个景点。

越来越热,于是回宿舍除掉那件人尽可穿的学士服,拉松领带,解开衬衫最上边的两个扣子,算是恢复一点颓废的感觉。在楼下看见大师他爹,ms也只是4年前见过一次,大师说没带钥匙给他留门,没过脑子地满口答应。然后回宿舍收拾完行头就直接锁门出来,折回石舫与大部队会合照相。照相的过程就由照片自己来描述吧,肯定是比平淡的文字鲜美的多,也不必越俎代庖——不过我最后也没拿到自己和囡囡姐以及小朋友的合影,小小怨念。

照相结束的时候,发现把大师锁门外面了……

两点的时候去松林吃了包子,也可能是去面食吃了凉面。相似的记忆总会互相干扰,这真是令人困扰的事情。

吃饭回来的时候,看许多人去办离校手续,不理,躺下睡觉,养精蓄锐。

快4点醒了,正好老白过来问有没人去办离校手续。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规划得好,运气也好,利用大师帮忙排注销校园卡的队的时间去图书馆盖了章,结果刚刚好在下班之前拿到了一沓证书。基本上,老子就是这么毕业的了。

回去冲凉换上班衫。出门取钱,上一个人取的时候还是好的,我一按键网络就故障了……无奈,仰天长骂一下。

上周一周之内一包红色ESSE、一包绿色ESSE都没怎么抽就消失不见了。换换运气,于是新买的是薄荷绿的SOBRANIE——本质上我最期待的还是柠檬黄的。过滤嘴是淡出效果的绿色,比ESSE好看很多,但是好像胖了些,不如ESSE纤细。

散伙饭,川渝情。记忆模糊。大概是5-6瓶啤酒之后,发现自己状态很好,完全没感觉。然后是自裁的喝法,半斤多京酒——基本没香味,虽然比最次的Vodka那种酒精兑水的感觉好些——之后,完全不省人事。错过与韩爽jj合影的机会,醒来后十分怨念。另外好像还抽了半支SOBRANIE,薄荷的味道没有ESSE强,嘴里不能保持清爽的感觉。

公元2006年7月3日23点59分在昏迷状态中度过。

雪别离

以我目前的心情境遇,写这样的内容也很是合适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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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从知道水究竟喜欢维持自己的什么形态,但是看起来至少冰是她不愿意为我们所看到的样子。因为相对于永远不会干涸的海洋以及每天充斥在我们周围的蒸汽,永冻的冰川就只存在于人迹罕至的高山极地。

于是每年时不时飘落的一点雪花——今年也不例外,就成了我们这些喜爱温和的家伙们窥到一点水那不常见人的冰的容姿的机会。当雪的覆盖将一切妆点一下后,我们也还真能用这含了杂质的风景来想象一下那纯白的冰雪世界。可水即使对这一点"馈赠"仍然不乏吝啬,每每还不到天气转暖,就在阳光的帮助下将它收回了。

不过因为我的新屋坐南朝北的缘故,屋背今次替我拦住那和水"串通"的日光,门前屋子的阴影下也就保留一条"白色的围巾",落在门口那一排灌木下。虽然这个时候的灌木已经干枯下来,不再是绿色而是透着一点像棕红的颜色——想想我也记不清这种灌木夏天是不是绿色了,而雪经过几天的低温也不像刚落下时看起来那么松蓬,而是中间白边际透明地冻起来。但每次抬头都能看见这样一道别致的小景,加上屋中暖气的温热,我也就渐渐学着不再因为这不见阳光的朝向而感到郁闷了。

可就在今天——这个节气中天气即将向好的日子里,我竟忽然因为别人的努力明白了为何水不愿意展示出冰的姿态。冰雪虽然因美丽而被人欣赏,可又有谁会因为别人的赞美而放弃自己的活力呢?水的灵动、汽的飘渺,既然能自身轻灵的存在,又有什么理由来保留形态的束缚呢?同样,门前这一道雪也不会在意我这样一个只想在热有空调、冷有暖气的小屋中蜗居的人的眼光。努力地化成水,渗入地下、汇成江河、奔流入海、翻起波涛、蒸腾而上、云随风行——如果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去旅行,又有谁会拒绝呢?

不由得我走出门外,用手去掬一捧雪,站在冬日柔和的阳光下。

也许明年还会下雪吧,而恐怕会在新一年中还会一成不变的我仍然有机会在此地再捧起一堆雪。但既然两片雪花都不会相同,明年的雪又怎会是现在的雪呢,现在这雪又何时何地会再飘落,又何时何地会再为人所捧起呢?

当我把握不了将来,我不想失去的就只是现在。在这个立春快要回暖的日子里,我想挽留这雪。

可我知道雪是决意的,因为无论是水在汪洋中去随浪而起,还是汽在穹顶下去幻化图案,这些都可以使它不在意那为我喜爱的冰的晶莹,一有时机便抽身而去。

手中的雪也证明似的开始慢慢融化滴落地上。

我想留她在身边。然而心中明了的却是唯一选择,于是我摘下手套,重新捧起雪。掌心的温度开始加速地催雪成水滴,让她从手中流逝,渗入地面,陷入循环。雪即吾爱。所以当她打算离我而去,既然明知无法挽留,便免不了自己去助她一臂之力。

从这一点上看,雪别离的确很像爱别离。

雪别离
霏昀
2005-2-4 17:23

叶雪

晚上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好早,枝头的叶子还没有落尽,几片坚持的还努力的挂在那里。然而雪已经来了,压向枝头。所以那几位仅有的坚持者,也抵挡不住了,飘向地面。于是呢,心型的落叶与六角型的冰雪就这么交错地从空中坠落……

这究竟想说明的是天空的爱意还是天空的冷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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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挂在枝头,天气冷下来有一段时间了。开始的时候并没什么变化,只是身上和周围的颜色由翠绿变成亮黄,我当时想这没什么大不了。接下来,周围的伙伴们开始不断的一个接一个的落向大地,这些也是意料之间的事情。从我们发芽的那一天起,我们的父亲就不断地向我们讲述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生生不息的循环,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生长的原动力来自大地提供给我的养分,如果说我是你们的父亲,那么大地就是你们的祖母……"

"你们最终是要离开我,从天气转凉的时候开始。大多数时候都是随风飘离。但风不是你们的归宿,也许你们可以飞翔很远很远——甚至远到我都看不见的地方。然而你们最终还是会降落,这里或者那里,却都是落向大地,回归大地的怀抱。这是你们注定的美好的归宿。落叶归根,所以才生生不息……"

以后的事情呢,就像父亲说得一样。一端时间之后,天气凉下来,越来越凉。虽然在我的一生中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经历这样的变化,但我知道,春雨滋润、夏蝉鸣叫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因为秋天来了。

到了今天,原来的玩伴们都已经离去了,或者飘落远处,或者直落大地。现在这个枝头,就只剩下我还在"留守",旁边的枝头已经空空荡荡没了叶影,远处零散的还有几个兄弟在那里,离得好远,说不上话,所以看起来也像我一样孤孤单单。也许也像一样我在等待……

"接下来,天气会越来越冷,等到冬天来了连我都会睡去,直到下一个春暖花开才醒来。不过当然冬天有很多时候也是很美的,特别是下雪的时候,冰花从空中折转飘落,像天使们一样,很美很美……不过你们可能看不到……"父亲的话,我还记得。

所以我在等待,因为天使还没来。

父亲已经很少说话了,我想他已经准备睡去了,只是偶尔清醒的时候还会和我说说话。其实父亲很健忘,他从来分不清楚我们这些孩子。也许他真的是很老了,或者因为在半睡半醒之间所以迷迷糊糊,有好几次我想再问问他雪的事情,可是看着他那昏昏沉沉的样子,也就放弃了。

"今年天冷得好快……"这是父亲和我说得最后一句话。

天又黑下来了,记不清这是第几个降临的夜晚了。其实也不是记不清,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记不得,而是开始没在意,等到想去记住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开始太久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天气就像父亲说得那样,夜晚更是尤其冷得厉害。我想也许哪一天等我一觉醒来,自己已经在地上了。

迷迷糊糊的,第一片冰花打着转从我面前飘过,接着第二片、第三片,一片接一片……

"这就是雪吗?"我清醒过来,兴奋不已的问父亲。

父亲已经醒了,但他没回答我,只是微笑。我发现其实父亲并不老。

我仔细的观察着天上下落的冰花们,生怕遗漏了这美景的细节。也许天气还不够冷,雪并不像父亲描述的那样"很大的雪片凌乱交错的片落",而是细细密密直落的雪丝里夹杂着偶偶尔尔飘转的雪片,落在大地,染白地面。于是大地看上去,就好像已经盛装起来,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银光,很好看……
忽而左边远处的枝上那片叶子离开了树条,在风中和雪花打着转飘过来,到我面前时他大声问:"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也是在等这天吧?"

"是呀。"我对着飘远的他,大声说。

……

"嗨,你的形状很漂亮,心型的……"六角型的雪花好象展开翅膀的六翼天使,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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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后看见,昨晚的初雪降落后天气还没好转。在今早阴沉却分外爽朗的天空下,积雪把大地打扮起来,而被雪压弯的树枝上,本来还有的几片黄叶,全已消失不见,而被夹杂到地上东一堆西一堆的冻雪堆里了。

有时候我不禁想,在下一个晴朗温和的天气之前,落叶和落雪就可以这么依偎,纵然给对方带来的只能是凋零和寒冷,却是幸福而温暖。也许时日不多,抑或相见恨晚。然而等到转暖的时候,就坦然地默默分离去肥沃和滋润身下的大地,去孕育新一轮的循环。

至于爱情呢,也是差不多。

                                                          霏昀

                                                           03.12.19 00:14

冰雪封盖的未名湖

最近很忙,快要考试了,但还是决心写这一篇文章,因为如果现在不去果断,也许不久就不再有这样的心境了……

不知北京有多久没有下这样大的雪了,印象里也许有十几年了——虽然去年以及去年以前的几年都有下雪,但这样大这样长的却是没有。我也就没有在这样的天气走过夜路。

而昨晚去了未名湖。

系里的联欢会——新年联欢不知为何这样早——就在湖边的体育馆,我只去看了一眼——不到十分钟,不为什么,不因为喜欢,也不因为讨厌。去的时候雪已经停了,湖上很多人,在白茫茫的一片中。湖边是桔色灯光,很漂亮。回来时雪又开始飘落了……

晚上第二次出去已经是十一点多,雪已下得很大。并不像白日里那样细碎而集密,而是很大的雪片,片片片片的片落。已经很晚了,又走小路,路上没几人,几盏引路的灯也是桔色的光。

在灯光下,雪花层次的片落。那是真正的美。

我们常常说这"很美",而后加上一系列的溢美之辞。而现在在我想形容这种美的时候,觉得自己很会遣词的我,却没有一个字可以说——美或许只是一种感觉,真正的唯美,任何增添的描画都是一种玷辱。

我不会描画,就只能叙述……

而这也不是《剪刀手爱德华》中那种足以起舞的猛烈,也不是邂逅中用以相遇的浪漫。近处的雪片慢慢地下降,远处的就对比着好像飘舞——夹杂在风中。零乱的层次。雪看起来也不是那样纯洁的白——也许那样反而不真实,而是被桔灯所映衬。与落在地上的冰晶反射的亮光交织在一起……

又在湖边。冰雪封盖的未名湖。

如果说刚才的她很漂亮,那也不过是"天然去雕饰";而现在却已上了一点点"雪妆"。"清水出芙蓉"也许很好很好,可我偏偏喜欢那所谓的"总相宜"。未名湖决不及西子,而这一点淡妆却也恰恰好。

雪白的湖面,游戏却不喧闹的人们,桔色的灯,染白的松柳;又加上飘落的雪花,随风,一片一片地撒在冰封上面……

恰恰一点雪片,落在了鼻尖。随即马上融化不见了——渗入肌肤。

如果说天上的落雪,能融入我们的身体,那么为什么这些在天空中起舞的不能是曾经的"我"呢?

究竟是雪花在飘落,还是自己在飞舞呢?

我们总是努力地追寻世上的最美,其实也许你所谓之能看到能观赏它而欣喜的就是你自己最美的一面;

也许那一片最美的雪花就是你自己……

曾经因为别人们的表演,而怀疑怨愤整个世事,而又惊艳于被世界所赠与的美丽,这所作所为真的有点傻。

这一切很好很好,而我也非常喜欢……

回来的路上雪还在飘。

                                                         霏昀

                                                           02.12.22 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