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野间

电影终章落幕,是导演的见面会,
不喜欢这位导演的我,
在礼堂外看到你。
时过境迁的勇气,「还好嘛?」
你转过头,面色平静地微笑。
原来还记得你的样子。

场景流转,喧闹的餐厅,人们大声讲话。
我们面对面地沉默。
猜到了什么,于是身子探近,
「这些人都是我想象出来的。」
空无一人的餐厅,连服务生都没有。
忽然人们又开始吵闹,我害怕无法抑制,却又继续说着。
也许你听到了,所以第二次笑了。
我重复了一遍。
「你也是我想象出来的。」

躺在夜里的我,
原来还能想象你的样子。

离别的梦

偶像剧里的角色们在梦里,
观看这部偶像剧。
离别前的相聚,
却不是那部偶像剧的情节。

有人死去,有人离开,
他、她和误会缠绕着。
忽然悲伤起来,
无法抑制地想要哭出来。

剧集却结束了。
死去的角色和离开的角色拖着行李箱走了,
情侣一样地。
他和她挥手为离开的他们祝福。

我远远看着这些人,
梦却完全无法让人明白,
就只有那悲伤还留存着,
虽然再也哭不出来。

不好的梦

听说她的南极蜜月,
做了不好的梦。
醒了。

等待起锚的白色轮船。
她坐在路边,
一个人呕吐。

“别去。”
“别去!”
她亲了我。

轮船消失了。
我孤独地在送行的人群里,
想着这个梦。

忘川·奈何桥

写完发现和想的不太一样,有点片山恭一《空镜头》的意思。 

忘川·奈何桥 

我发现自己正蹲在河边。我在干什么?我记不清了。我的手湿漉漉的,我刚洗过手吗?可这河的水看起来混混的。

“来,来,跟我来。我们快些走,你还记得吗?黄泉路上无客栈。”我吃了一惊,我不知道身后原来有人。我回过头,是个女孩子。她很美,很清秀的样子,但却好苍白,而且穿着白色的长衣,这让她显得冷冷的样子。我仔细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很面熟。然而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我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事,我努力的想但是没有头绪。“你看什么呢?”她问。我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她,于是赶紧低下头。我觉得自己刚才太失态了,不由得脸红。我站起身,转过来面向她。我假装在从她的肩膀望向这条路的远方,其实是目光掠过她的趁一瞬间去看她的表情。她正在微笑,大概是因为我刚才窘迫的神情。她笑的时候会露出小小虎牙。我猜她也许并不是一个冰冰冷的人。

“这是通向哪里呢?”我问道。我真正去看脚下的路,它看起来很深很远,远方雾气一片,没有尽头。“你果然已经忘了。我们走吧。”她只这么说,其实并没有回答我。我不好再问,于是跟着她走。我一边走一边仔细的想,然而我果然是忘了。这条路平平坦坦地由青石板铺成。我觉得我们走得很快,以至于耳边直做起风声,然而脚下的路和路旁的风景却只是缓缓后退。一会儿,路旁的风景变幻了,血色的花丛铺开了满地。我惊奇了,知道大概在我记得的时候也不曾见过这样的风景。我走得慢了,停了,因为这风景而流连。我伏下身想伸手去碰这红色的花朵,然而它夺目的血红又让我小心翼翼。“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女孩子说,“它是接引你的花,传说可以弥合忘川水的作用,重新唤一些你的记忆,如果你喜欢就采一朵吧。”我听了便去折那花茎,入手冰凉的。女孩子接着说,“我们快走吧,时间真的不早了。”我便只得跟着她走。手指捏着花柄,我却没有回想起任何的东西。

这条路上天空没有明暗的变化,空气也总是冰冰冷。我不知道我和她走了多久。也许我把对时间的感觉也忘了。然而终于走到了尽头。有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子站在前面,“哈哈,你到了,我等了很久。”他说话时不看人,这让我不知道他是在对我还是在对她说话。女孩子走过去和男子说话,我不感兴趣他们说什么,于是只是站在那里。男子站在路中央,他身后就是路的尽头。路的尽头背后则是一片空虚,光线无规则的折射在虚空里,光怪陆离。男子忽然将一束光投向我,这里一直这么暗,我一下被晃了眼睛。下意识的抬手去档,然而光线却穿过了手背依然照着我。我惊讶地看看自己的手,它什么时候也是可以透明的了。或许本来就是这样只是我忘记了而已。我脑子一团乱。

“错了,错了,不是这人。”男子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你这次可真是犯了大错。赶紧带他回去吧。鸡鸣之前还来得及,不然这世上就有多了一个孤魂。”女孩子又走回来。我不太懂他们的意思,然而却也知道我须得从这里折回去了。女孩子的表情还是很平淡,“走吧,这次得快些走了。”她拉起我,她的手真是冰凉。有她拉着我回去的路走得确是快得多,快到我看不清路边的景色。经过彼岸花海时,也只是路边两条红色划过。不时来时的河又横在那里。这河看不到来源和去处,河两岸也空空如也。单是一座木桥架在河上让人经过。我和她走到桥头。我看到一块界石立在那里,上面写着“忘川·奈何桥”。我和她过了桥。路又延伸下去。我正要走,她却停住了。“你得再喝一次这河水。你回去后须不记得这里的事了。”我知道原来我来时也是在这里饮水。我伏到河边,却看着这河血黄混浊,于是犹豫怎么喝。女孩子已走过来,用手点了一下河面。接着河岸边的昏黄就退了下去,这一小片河水清至通明。我放下来时采的彼岸花,双手掬一捧水。女孩子忽得叹了口气,“这次是我不对,你就此返回恐怕将来也不免艰难。”我回头看她,她看起来很是愧疚。我不由得笑了,双手一松,水溅到地上,“我不喝这水便不会忘你。来转一次能见你,也不枉此行了。”她看着我,又笑了一次,“你还真是怪人。”“这次你既然错了,那我下次再来你再接我一次,这样就可以再见你一面。”我又说。女孩子依然微笑,然后敛了笑容,板起脸,“你不喝这水便不能回去,从此都做游魂。快喝吧,不然一会儿腥脏泛上来,你就只能喝这脏水了。”我知道不能再说笑。我虽然不知游魂是什么,但那大概是不好的东西。于是就赶紧又掬了一捧水,一饮而尽。

我发现自己正蹲在河边。我在干什么?我记不清了。我的手湿漉漉的,我刚洗过手吗?可这河的水看起来混混的。我发现面前有一支血红色的小花,这是谁折的呢?是我吗?记不清楚。我伸手去捡。碰到花茎时我觉得自己想起一些事,却也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事。“睡吧,下面的路我送你走。”我听见身后有个女孩的声音,然后就沉沉睡去了。

——————————————

日本,千叶县,彼岸节。

我终于看到了梦中的景象,曼珠沙华,田野里一望无际的血红花海。 

一年前,我在车祸中伤了头部。昏迷一阵后,醒来身体虽没大碍却失了全部的记忆,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医生反复检查却没有结论,最后只说是心理作用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

然而在梦中,我还能想起两件事,一个是一条无尽的道路两旁血红的花丛。我在网络上反复的查询很久,最后感觉这学名“曼珠沙华”又被称作“彼岸花”的小花就是我梦中所见。于是我不顾家里的反对,跑到这陌生的国度,来追寻梦中的景象。而另一个梦中人,那个清丽苍白,笑起来会有小小虎牙的女孩,人海茫茫,我又该到哪里去找寻你呢?

忘川·奈何桥
     – 2007.05.20 00:51

无题

“梦野间”的第二篇。可惜我忘了梦,只留下情感,于是只好将这些蔓延成这篇

无题

经过闷热的三天,夏日以来最猛烈的暴雨在夜间落下。门窗敞开着让冷风通过,同时雨水也落到了宿舍里。电脑上放的是《四月物语》,画面里松隆子在四月的雨水里撑起一把破落的红伞,笑容甜美。也许是他误解了岩井俊二想传达的信息,以至于被如此清淡的片子弄得心情激扬。

他已经忘记了他爱上她的细节。当然也可能只是他将她隐藏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于是很可能未来某天当他躺在床上让头脑中的思绪随意乱窜时,那些不期而遇的细节会使他自己的心头一阵紧缩。然而现在的他情愿不能回忆这些。

片子很短,也很快地结束了。他喜欢最后一句“爱的奇迹”,因为如此清淡的奇迹使它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里看看他和她之间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即使也许根本不会有任何奇迹发生。既然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机会,那么他和她之间也就没有机会。

雨还在下,由猛烈变得细密。风也大了起来,吹起雨把宿舍更深处的地方打湿。暑假中,只有一个人在这屋里。突然觉得冷,他站起身套上一件T-Shirt。关上阳台门和纱窗,雨进入的就不那么多了。关掉Media Classical Player,换上的是一首陶喆《寂寞的季节》。凌晨2点,他仍然无眠。

窗外是快枯黄的叶,感伤在心中有一些
了解那些爱过的人,心是如何慢慢在凋谢

漫无目的在网络上闲逛不是一种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他下意识的不停看表,每5分钟一次。他既不想时间停滞不前,又不想未来快速的到来。他想到了人们对爱因斯坦的误解——如果超过光速,时间就会倒流。他开始想象着自己重新经历初中的日子、高中的日子、大学的日子;他重新编排经过的日子,骄傲、随意又冷静地处理那些曾经让他不知所措的事。他微笑起来。如果每个世界都来源于一个人的想象的话,那么在他想像的世界里的他毫无烦恼地生活。一旦陷入思绪,时间就开始飞逝。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思考着,无视分针旋转了一圈。

他睡着了。音箱里依然是陶喆《寂寞的季节》

又走过风吹的冷冽,最后一盏灯熄灭

夏日里,天空亮得很早。然而一夜未停的雨,隐没了阳光,也就延缓了这一切。他睁开眼,几个小时凉风的吹拂,让他吞咽第一口唾液时喉咙一阵疼痛。拨开窗帘,外面淡淡的灰白,雨的刷刷声依然清晰。他已忘记了昨晚临睡时思考的以前,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想象过一个不同现实的开头。反而那个还未发生但对他已经明了的结局,还是那么清晰。

如果改变不了开头,那么猜到结局又能如何呢。

他找出自己的伞。音箱,陶喆《寂寞的季节》

多想要向过去告别,当季节不停更迭
却永远少一点坚决,在这寂寞的季节

清晨的路上安静无一人,路面上大小的水洼,上面是细细密密的波纹一个一个地散开。走到林荫路上,树木的过滤使雨滴变得稀疏但豆大,打在伞上噼噼啪啪的。他开始放任思绪飞舞,终于不由自主触到那些属于她的记忆。他记起了她给他的感觉,清淡、温存、透明。天气阴冷,他突然哆嗦了一下。他想起他和她的关系,冰糖一样。他小心翼翼地维护,不敢添加一点炙烈,生怕它会融化地不留痕迹。而这种炙烈则全部反噬着燃烧他。

天空毫无征兆地响起一个闷雷。在这种细密的霏雨中,这真是奇怪的事。

回到宿舍里,他发现自己开始流鼻涕。他以前认为类似撑起伞在雨里走着这种被小资喜欢的行为很可笑,这会儿也是一样——不过雨中的空气真的很好,清新的泥土味。

他翻找着自己的音乐文件夹。陶喆《普通朋友》

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
感情已那么深,叫我怎么能放手

他点起一根Light的Esse,其实他觉得薄荷味道的Esse更好,可是他喜欢蓝色。他是注重视觉胜于味道的人。可惜的是蓝色的Esse散发的也只是灰白的烟雾。放大音箱的音量,他走到阳台上,雨中的潮气可以淡化Esse发出的烟雾。他看着楼下院墙外的街道,细密的雨中空无一人。他没注意的时候,楼上阳台下沿滑落一粒水滴,被风吹着不经意的溅在他垂落的Esse上。所以在他下一次弹烟灰的时候,这颗Esse从被打湿的地方折断了。他无奈地笑了,喉咙里因为烟味涩涩的。

他又一次坐到电脑前。登陆到未名的匿名版,看到这样一个主题

“Anonymous (我是匿名天使)
标题:如果你和异性同学分别时哭了
——————————————
会不会是,你已经爱上她了?
尤其当你是大学后第一次哭时”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一边笑,在键盘上按出这些文字。

“Anonymous (我是匿名天使)
标题:Re: 如果你和异性同学分别时哭了
——————————————
我爱上一个人,但不能说,
每次见她心里都会哭,不过脸上从来若无其事地笑得一塌糊涂。”

重新点开Media Classical Player,另一部岩井俊二的作品,《情书》

あなたはお元気ですか?
私は元気です。

你好吗?
我很好。

真的。

梦野间——引序

——对于我来说,生活所给予的感动还不如梦所带来的,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就无从得知了。

Mushishi里有一种叫做“梦野间”的虫,寄身于梦中,当人醒来时,就会将梦转化为现实。我不确定身上有没有这种虫。而可以肯定的是常常感觉现实中的场景似曾相识,似曾到如此真切,让我相信它的确被经历过,而我却记不清来源。所以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免占用过多思绪来搜索记忆,我自然中就相信这些场景来源于梦境——虽然其实我常常也是记不清梦的。因此相对于人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来说,我相信的则是“预有所知,夜有所梦”。

然而虽然我忘性太好,有些梦还是给了我太多的情绪,以至于醒来后依然附带着感动和灵感。所以从另一个角度讲,可能有另一种形式的虫,将梦转换为现实与转换为文字只是形式的差别,将好像现实和文字只是形式的差别——我们都在不同的时空里幸福的活着。

今天突然想把所有梦中的故事独立成集——名字就用上面提到的“梦野间”,所以杂凑出上面的文字。可笑的是,忘性这么好的我在过去的文字里就只能够把《亦真亦幻》放在这个集子里——可能是这个故事开始太烂结尾我又如此满意,所以让我记得结尾是梦的写实吧——不过幸运的是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还可以继续梦蝶,继续把这些蝶舞转化到笔尖,以此来充实这个空而一物的集子。

最后,在梦中,无论痛哭还是欢喜,无论感动还是失落,只要在这个喧闹的世界还有一个安静的角落可以让人毫不设防地体味这些,这都是幸福之极的事情了。

亦真亦幻

上古常有人遭异兽所迷惑,陷入幻境不能自拔,终被吞噬。

亦真亦幻

二胖子下底后横推中路,我在后点抢在防守队员前面推射进门。

"好球!""不踢了,撤吧,累死了。""行,走吧。"

我在场边坐下换鞋。二胖子在一旁喝水,"嘿,我看你最近心情好多了,没事了吧?""还行吧,过去了。"我答道。"那就好,那就好。"二胖子沉吟着,"我听说你最近在外面租了间房,从宿舍里搬出去了?""是呀。""嗯,换换环境,对你也有好处。"我换好鞋站起身,"走吧。""好。听说《Matrix》的虚拟实境版已经公映了,周末一起去看吧?""我看看吧,最近挺忙的,周末可能有事。"……

我打开屋门,一阵哗啦哗啦声。今天我下课早,Lydia还没有回来。我把包扔在自己的桌子上,进厨房开火做饭。平时我和Lydia的课都很忙,一般就在学校食堂解决。但是每周二晚上都会回家一起吃饭。Lydia是个大小姐,家务方面基本上什么是都不会,这做饭任务自然是落到我头上。

饭刚摆上桌子。"嗨,回来了。"Lydia还挺会挑时间。"哼,刚做好饭,回来得还挺是时候。""嘻嘻。"Lydia放下东西,把椅子搬过来吃饭。

"知道吗,最近有个小师妹在追我。""嗯?嘻嘻,长得好看吗?""一般吧。""我说除了我这样的美女,别人也不会追你吗。""哼。"……

"如果有一天真有一个比我好的女孩喜欢你,你会不会不要我了?"Lydia忽然低声问我。"当然不会了。""真的?""当然啦。"我想亲亲她,于是就低下头把嘴唇贴近她的脸颊,然而那荡起的波纹却又让我想哭。

"你为什么不理我?"小A下午约我见面的第一句话。"嗯,没有呀。""你装糊涂吗,你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对不起,我……"我们俩呆呆地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

"还有事吗?我晚上要赶个实习报告,没事我先走了。"这么坐着,实在让我尴尬。小A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我,"你就这么走实在是没有风度。"我无奈只好又坐下。又是一阵沉默。

小A一直低着头,终于好像下了决心似地,"做我boyfriend吧。"我一愣,虽然我知道小A是个大胆的女孩,但是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长久以来我都不会干脆地拒绝谁,只是用冷淡的态度来表示自己不感兴趣,然而这一次小A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对不起,但是我有女朋友了。"小A似笑非笑地瞪着我,"对你来说,这可是最不高明的理由。""是吗?但事实就是这样,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必须走了。"我站起身,顾不得小A的眼神,匆匆走出了食堂。

我打开屋门,又一阵熟悉的哗啦哗啦声。Lydia正在自己的写字台前敲东西,"回来啦。"我微笑地看着她,"怎么,晚上事情很多吗?""是呀,统计的作业好难写。""我也要赶个报告,你忙吧,别管我了。"

当、当的敲门声,这么晚了,"谁呀?"。当、当,那人也不回话只是敲。我把门打开一道缝隙,却看见小A站在门外。"让我进去。""这么晚了,你有事吗?明天再说吧。""让我进去。"忽然Lydia在里屋问道,"Jacky,是谁呀,这么晚了。"小A呆了一下,然后猛地推门走进屋,我没法子拦住她,只得跟着她进屋。

小A看见Lydia,先是一愣,随即转头望着我,冷冷地笑起来,"难怪别人都说不要和死人争什么。""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我有点紧张。"我偏要说",小A转过身对着Lydia,"这个影子就是你所谓的girlfriend?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帮了你那么多,到头来却输给了这个影子?!我真是傻得没边了!"Lydia迷惑地看着我,"Jacky,这是怎么回事?"我对着小A生气地说:"实在不好意思,但这就是事实,你必须走了。"

小A不理我,转过去朝着Lydia,"怎么回事?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你根本不是Lydia,只不过是计算出来的投影。真正的Lydia半年前出车祸了。这个笨蛋接受不了这一切,就把Lydia的记忆up到电脑里,让Lydia在虚拟里继续活着。他又弄了这个小屋,把虚拟和真实世界从这里相互投影。"小A扭过头看着我,"这样你又可以麻痹自己了,对吧?你这个白痴!"

"走,请你马上走!"我下了逐客令。"我当然会走,我不会笨到为了个白痴去和死人争宠。"小A已经走到了门口,"这简直是荒谬之极!不如让我们看看这个屋里到底有什么?"原来我没留意,小A已经走到了小屋的电闸旁边。她猛地拉下电闸,一下子灯全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然而在这黑暗里,我却看得清清楚楚,Lydia已经不见了,包括她的写字台,她的笔记本、椅子、背包,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都因为系统停止了工作而消失不见了。一下子因为失去了一半东西而显得空荡荡的屋子里,我和小A冷清清地站在那里。

我觉得很冷,而且特别想哭。我不知道我们沉默了多久,小A温和了下来,"Jacky,别这么傻了,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这些不是事实。电脑也许可以虚拟现实,但是它不能虚拟你的心。跟我走吧,忘了这些。"我懂她的意思,却不能控制地恶狠狠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生活在虚拟里碍着你们谁了?我就愿意这样,愿意麻痹自己,我没有妨碍你们,你们也别来管我!你给我滚出去,滚!"我不顾风度地大叫起来。黑暗里我看不清小A怎么了,只听见她跑远了的脚步声。

我平静了一会儿,走过去关上门合起电闸。灯亮起来,一阵熟悉的哗啦哗啦声,那是系统启动时读盘的声音。Lydia又站在了刚才那个地方,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说的都是真的,对吗?"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Jacky,你太傻了。"Lydia低声说。她走过来抱住我,我感觉不到什么,却知道虚拟中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温存。她把头贴在我的胸前,我恰好看见一滴眼泪从她的眸子里滴落下来。这是今天第二个女孩因为我而哭泣了吧。我从她的怀抱里抽出一支胳膊,伸出手指想替她拭去那个泪滴。然而手指落在那里就像点在水面上一样在她脸庞上溅起一道涟漪……

终于我再也不能自已,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2004-10-27 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