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应该随读随做读书笔记,不然月末得写得累死。。。
《印刷书的诞生(The Coming of the Book)》,费夫贺(Lucien Febvre)、马尔坦(Henri-Jean Martin)著。李鸿志译,广西师范出版社,2006年。
读这本书的初衷是,想了解印刷书对信息、知识的影响以及时人的评价,从而看看如今的互联网影响下,历史可曾轮回。读罢才发现这是本很史料的书,内容详实,但集中在印刷书早期,其生产、发行、流通等环节的发展。最后一虽略有提及印刷书对信息知识的影响,例如各国方言逐步替代拉丁文成为书面语,但也多局限在当时,不能映射到当今。
这个月的另外几本相关主题读下来,发现我该读一读的是传播学。
《恶棍列传》,短篇集,博尔赫斯(Borges)著。王永年译,浙江文艺出版社,2008年。包含两个集子:1935年的恶棍列传(Historia universal de la infamia)和1970年的布罗迪报告(El informe de Brodie)。
《布罗迪报告》这个集子里,“遭遇”、“老妇人”、“决斗”都是一遍就能读出博尔赫斯味道的作品,很对胃口,但也没惊喜。
相对来说,35年的《恶棍列传》平淡得多。前言里着重提到“玫瑰角的汉子”,因为集子里其他都是民间传说故事的拓写,只有“玫瑰角”是原创。但我不喜欢这类靠小线索和读者逗闷子的小说,比如“三次和牲口贩子打交道”。该引以为戒。
《网民的狂欢——关于互联网弊端的反思(The Cult of the Amateur: How today’s Internet is killing our culture)》,安德鲁·基恩(Andrew Keen)著,2007年。丁德良译,南海出版社,2010年。
最近在炒的一本书,读完发现非常偏激、近似软文。书里的核心观点是:由专家过滤再提供给大众的信息知识优于通过Web2.0方式集体贡献的。事实上,“先过滤,再发布”还是“先发布,再过滤”完全是个tradeoff。站在一个极端批评另一个极端,意义不大。
我始终觉得美国人对邪恶制度缺乏想象力,这本书又一次验证了这一点。作者真应该到天朝见识一下“老大哥”,见识一下“先过滤,再发布”可能邪恶到何等程度。
此外这本书翻译的时机也很有趣,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了。
非著名的《大学生如何写毕业论文(Come si fa una tesi di laurea)》,著名的艾柯(Eco)著,1977年。高俊方译,华龄出版社,2003年。
中国当今的语境下,这本书的题目至少应该是《文科博士如何写毕业论文》,对其他人指导意义不大。翻译的也差一些,错别字多。
不过既然是大名鼎鼎的艾柯,倒让我很想尝试一下第四章里使用卡片笔记的读书方法。开始写这个读书笔记之后,比较深刻地体会到自己读书的方法缺陷很大。总是顺读,很少笔记,老想靠自己的记忆力,这些都不是好习惯。有时间要尝试多做笔记的。
《现代小说技巧初探》,高行健著,花城出版社,1981年,售价3毛9。
81年出版,与其叫“初探”,倒不如叫做“澄清”,属于78年之后拨乱反正的书。其中很大的篇幅论述小说技巧与意识形态的无关,例如意识流是模拟人的自然意识,跟资产阶级腐朽xxx无关……今天的眼光看,更像历史材料,并没有太新颖的东西。
据说全世界都把高行健当成中国作家,倒是中共成全了法国第十三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革命与反革命——社会文化视野下的民国政治》,王奇生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
读罢这本书开头几章讲“五四运动”的脉络,便算是对中国何以走到今天这般田地有了些许了解。“五四”之前,民主制度的尝试在几次革命复辟之间,可行性本以遭人怀疑。其时又恰逢一战,欧陆的生灵涂炭,让所谓“资本主义”、“达尔文主义”的有效性也倍受质疑。
这一切造成“社会主义”思潮在中国抬头。然而帝制时期“皇权不下线”,中国乡镇基层一直是由乡绅主导下的松散自治。于是时人发出“中国无社会”的论调。结果为快速建立社会结构,加上苏共的影响,终于自孙中山主导的国民党改组开始,中国服下“列宁式政党”这剂毒药,并最终长成如今的社会癌症。
国父?国贼?可悲。可叹。
《有只鸽子叫红唇儿》,高行健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4年。
收录了《有只鸽子叫红唇儿》和《寒夜的星辰》两个中篇。前者是81年,后者是78年的作品,结构技巧当时也许算新颖吧,但现在看没有特别之处。还要再看看他后期的东西,特别是戏剧,才能有个起码的感觉。
另外值得一提的,两者都是文革题材,读下来发现30年来社会对文革的评价没有什么变化。盖棺定论,这真可悲。
“人民开始觉醒了。这是好的,但对付这些王八蛋,仅仅抗议是不够的,为什么不上大街去呐喊、去游行?罢工示威!宪法里不是给了这样的权利吗!”
《银河铁道999》全17卷,松本零士著,1977-1981年连载。徐人杰译,尖端出版有限公司。
太空漫游的世界观漫画。小时候看过大约是单行本第一卷,一直念念不忘到如今。下载了电子版断断续续,到这个月有了ipad,才一口气看完。而小时候的零散记忆片段里梅德尔占据了极大的篇幅。那时就一直搞不清她到底是母亲?姐姐?还是情人?
其实每个男人心中都藏着一个俄狄浦斯。
《娱乐至死(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 Public Discourse in the Age of Show Business)》,尼尔·波兹曼著,1985年。章艳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
书中波兹曼以“媒介即隐喻”、“形式决定内容”、“媒介决定文化”为前提,认为(以电视为代表)的碎片化媒介信息会导致“严肃文化的消亡”和“娱乐至死”。书的第二部分联系美国的现状分别探讨了新闻、宗教、政治、教育受“碎片化信息媒介”的影响。
考虑到这是一本85年的书。你不得不承认波兹曼是时代的先知。但另一方面,之前看到的一些观点将互联网也纳入碎片化信息媒介的范畴,得出如今互联网的发展会进一步加速“娱乐至死”。然而仔细读罢波兹曼的原作,你会发现互联网和波兹曼举例的电视有很大区别。
首先,互联网的信息绝不像电视那般碎片。网络中并也不难找到完整深入的文章、在线化的传统书籍或者书籍索引。其次重要的,“链接”这一“超文本”重要的特性,承担了将分散的信息组织在一起的责任。考虑这两个特性,互联网远不是波兹曼所论的电视那般撕碎书籍这一传统媒介的“怪物”,相反互联网更像是传统印刷术媒介的一个浅层概要和索引。这样看来,互联网实际上不是破坏了印刷术媒介,反而是降低了我们使用传统印刷术媒介的难度。
当然在实际应用中,有时候互联网的确看似在毁灭我们的文化。这使得另一个关键因素浮现:我们使用互联网的方式。我们是否只停留在互联网浅层?我们能否有效地利用互联网进行有效的挖掘?这可能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西方作为他者——论中国“西方学”的谱系与意义》,王铭铭著,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7年。
作者从萨义德“东方学”的角度出发,批判了其西方中心论,提出从“逆向东方学”的视角,研究历史上东方眼中的西方世界——也是书名的来历。
这是读的第一本人类学书籍,可惜并没有太系统收获。书本身内容给我的感觉各章节之间的转折不连贯,于是我也不太清楚该如何切入。只能记下一些有趣的观点:1) 任何第一个文化因为自身的不完美,都倾向于向外幻想另一个完美文化。这在西方表现为对东方古国的浪漫幻想,而在中国则表现为完美西方幻想世界,例如西王母、西天极乐世界。2) 三国江南发展以前,中国的地理分界更多表现为东西对抗,而不是后来的南北对抗。3) 中华帝国的历史上,对待西方的存在两种态度,将其看作朝贡体系的一部分或将其看作可借鉴的完美世界。而随着帝国的兴盛和衰落,这两种态度也是交替占优势。
《8*8日记——广场上的共和国》,封从德著,自由文化,2009年6月1日。
这个月遭遇敏感词日,之前关于8*8的知识全都来自卡玛的纪录片《The Gate of Heavenly Peace》。5月末恰好在twitter上看到有人批评这部片子的失实之处,比如对柴的妖魔化,比如刻意将改革和革命对立。好奇心驱使便找到这本当年学运领袖的回忆来读。
书中最后一章却用了大概几十页的篇幅直接批评了卡玛的纪录片,包括对卡玛本人背景和动机的质疑。不过我觉得书更戳中卡玛纪录片死穴的倒是之前章节对戴晴行为的描述。纪录片中戴晴扮演的是一个理性的知识分子,而从书中的讲述来看戴晴近乎一个骗子,这使影片一些原本有力的谈话消解了。总体来讲,读罢这本书后,我更倾向于相信书中的描述,不过这只是从语话风格态度判断的个人观点。
读这本书最大的收获倒还是对8*8诸事件的发生发展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书中印象最深的是林昭的同学、参加过西单民主墙运动、被关押流放的沈老师。他在整个运动中以自身经历反复告诫作者党的狡诈,但作者当时始终对此没有特别在意。前几天正好辗转读到许知远这篇《集体遗忘症》,讲到被刻意割断的历史,讲到右派对延安整风的无知、西单民主墙一代对反右的无知、学运对西单民主墙的无知。
今天,狡诈的愈发狡诈,无知的依然无知。
“谁控制过去,谁就控制未来;谁控制现在,谁就控制过去。”,能体悟这句话,那至少走出了一步。